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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屏風「好色奇男子」有感
我只看過屏風三齣戲,算是晚來許久的觀眾。加上多年來重心放在古典音樂,劇場經驗相對貧乏,原本不該對屏風這齣好戲妄加斷言。不過,在因戲感動、淚流滿面之餘,有些疑惑之處,想請教愛護屏風的朋友。 整體而言,我對這齣戲的評價很高,也推薦所有對戲劇有興趣的朋友觀賞。我的評判標準,在所有表演藝術活動中都是一致的,雖然不免於太過「個人」--只要讓我感動就是好!「好色奇男子」的劇情離我個人經驗很遠,而我仍然會情不自禁掉淚,足見編劇李國修之功力。本劇幕前幕後還有許多極為成功之處,我想觀眾有目共賭,我也就不在這篇個人的小感想中贅述,只放在心裡細細回味。以下所言,並非批評,而是困惑,就當成是戲劇課要求的觀後心得吧! 「好色奇男子」相當長,近三小時,而且並非從頭到尾都維持一樣的張力,依拙見,原因如下: 第一,三條劇情線太多。本劇最感人的部分,當屬1945年月花園妓院那一條線。戰火無情、官府催迫,任誰都能感受一二。而2005年月花園劇組這一條線,一方面是為了交叉鋪陳1945年的情景,以免直線敘事的單調,一方面是為了最後帶出幾位主人翁60年後的重逢,自是難以割捨。但2005年在賓館的永山與小梅這條線,似乎就有些多餘。月花園兩段,呈現的是好聽的、感傷的故事。而賓館這一段,卻往往流於說教。2005年的永山,批判了時下年輕人的輕率愛情觀;2005年的小梅,控訴著不再年輕的父母輩,對愛情有類似的盲點。但這些批判意見,並不新奇,我相信在場觀眾都熟稔於胸。類似有意貫穿全劇的警句「走直線,不要繞路」,同樣也不是新鮮話了。賓館這一條線並非全無必要,否則必須另外橋接相隔60年的兩個月花園。但這條線擴得太大,小梅的故事說了太多,以致於幾近主客異位,劇情線變成劇情網。下半場裡小梅甚至沒有下過場,跟著永山穿梭時空,成為無所不在的旁觀者—但又不只是旁觀者,時而浪笑,時而啼哭,往往搶走主戲的焦點;她問永山的歷史問題,雖然都是觀眾的疑問,但如此直接的提問,又彷彿她是唯一的旁觀者,其他觀眾都不是!最後小梅突然愛上永山,覺得自己是雅鳳,在360度的街景前面放聲大哭等等,總讓人覺得情緒來得太急,又莫名地陷得太深。(是的,雅鳳過世的那一年,小梅出生。但講究寫實主義的屏風,能接受投胎作為情緒波動的解釋嗎?) 第二,外語運用過多。首先是日語的部分:我不知道台灣的劇場是不是視字幕如仇寇,但有時字幕可以免除劇中人的解釋功能,減少不得不翻譯所帶來的拖延。以本劇的時代背景,有人操日語是正常的。為寫實起見,該講日語的人,可以讓他講日語(雖然我仍持保留態度)。甚至,劇中1945年的雅鳳等人講北京話,反而是非常不寫實的事—但又由此可見,不一定要堅持講日語。原因在於,台灣觀眾大多不闇日語,演員說日語,又沒有字幕,就必須由劇中人翻譯,這樣就必須花兩倍的時間處理講日語的段落。而久而久之,觀眾就會習慣在講日語的段落放鬆情緒,等待翻譯的到來,戲劇張力因而削弱。 再者是廣東話的部分:2005年月花園那一條戲劇線,加入了大量的廣東話和廣東腔北京話,究竟目的何在?有些橋段的確好笑,但有些段落又只是徒然拖慢了整齣戲的速度。以屏風的搞笑功力,何必要在口音上打轉?而且,戲中戲(2005年月花園的劇組)描寫的是光復前的台灣,卻找來這麼多帶廣東腔的演員,豈不太不寫實?以目前台灣電視圈的生態,這樣也似乎沒有反諷的意圖在,是以更教人覺得奇怪。 最後對劇中人名和劇名提一點小小建議。我不明白為何劇中有人要突兀地取名為A君或Uncle J,我還以為A君這種名字只是民國初年的流行,而Uncle J放在當下的語境中雖非不可能,但依然顯得刺耳。此外,無論是宣傳品中「好色奇男子」的中文字面意義、中文字體、英文劇名翻譯(legend of a lecher)、英文字體,都讓人覺得應該是一齣喜劇,大大搞笑的喜劇。但結果卻是如此沈重,讓人頗覺突兀。與其使用男主角的網路暱稱「好色奇男子」,倒不如用「月花園」來得貼切一些吧!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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